逆流而上

亲爱的同学们，祝贺你们今天终于毕业了，你们此时的心情可能如小鸟正飞入自由的天空，更像是鱼儿奔向无边的深潭。此时，我想起庄子和惠子游于濠梁之上的一段对话：“tiao鯈鱼出游从容，是鱼之乐也。”惠子曰：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？”庄子曰：“子非我，安知我不知鱼之乐？”可今天我疑问是，你是哪一种鱼儿！

由于小时候的经历，我最熟悉两种鱼，一种是鲶鱼，处静水而厌波澜，日伏而夜出，安生于泥塘浑水之深底，好阴暗与浑浊；常与腐朽和污泥为伍，为寻庇护，甚至脱去鱼类之鳞甲，光溜溜而随污泥浑水之色；虽有硕唇如鳄，却以虾米腐质为美食；纵有肥圆之躯，却无硬骨坚刺；虽生有两眼，却盲然无光；戚戚然，匍匐于朽木之下，颤巍巍，撩拨四须而苟且偷生。

而另一种是鲫鱼，它常逆流而上，好与波浪相搏击；或遨游于深潭之中，却不惧幽暗中的恶煞；或侧身飞跃浅滩，不忌礁石之撞击，故能矫健而铁骨铮铮；平生最恶浊流，为寻清源而义无反顾，故能明眸如镜；日出而夜伏，坦荡荡光明磊落，故有鳞甲熠熠然而生辉。

亲爱的同学们，祝贺你们终于毕业了，但真正的事业和生活才刚刚开始。当走向社会后，你们会发现，有太多的诱惑让你们足以在浑浊的泥谭中浑浑噩噩，虚度一生而浑然不知；但也总有来时雪山高原的清流，足以让你们逆流而上，在搏击中留下绚丽的轨迹。

俞孔坚在2017年研究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辞

2017年6月8日星期四